《堵車》文/徐紹文

仙風道骨

       我，在泰州乘客班到興化來，充盹充了七十分鐘，被車廂里的人流擠醒。
       原來，已經(jīng)到站了。車子停下來，正在下客。鄰座的旅客站起身，取下行李架上的手提包，往中間走動，我被他碰醒了。
       呀，到站了，快快下車，于是就隨著鄰座的旅客，擠到車子的中間，向車前移動，下了車。
       我下了車，首先到廁所小便，自己上了年紀，前列腺肥大，憋不住。
       當時，車站還是長安大橋南的那個車站，從出站口走出來，向東，穿過長安南路，站到站臺上等候2路車。
       站臺也很簡陋，還不是現(xiàn)在的智能站臺，看不到2路車還有幾站到，不知道還要等候多少分鐘，只能靜下心來等候，心急吃不了熱豆腐。
       不久，看到了2路車，到我候車的站臺停下。我上了公交車，先刷了老年公交免費卡，坐上座位。
       2路車開車了，過了長安大橋，沿著長安路向北開，過了幾個紅綠燈，到了九頃大橋西的十字路口，見到右轉(zhuǎn)彎的綠燈亮了，2路車才右轉(zhuǎn)彎駛上了九頃大橋。
       過了橋，還沒有到站臺，堵車了。車上旅客等不急，吵著要下車，駕駛員打開出口門，提醒大家提前下車吧。
       我下了車，人和車太多太多，走也走不動。什么情況，原來這天接近中午，高考學生在興化高級中學考點第一天高考，結(jié)束上午考試，到點交卷，放趟了。
       許多許多考生，從考點興化中學大門走出來，接考生的家長迎上去，自行車、電動車、自駕車，出租車塞滿了街道，再加上這么多人走動，公交車被堵，只好提前停車下客。
       我擠在人群中，忽然聽到身邊一聲召喚：“老徐！是老徐嗎？”
       我轉(zhuǎn)頭一看，是一位中年婦女在喊我，我聽出是時堡人的口音，于是就停下來，擠到路邊文化館的大門外，她也擠到我身邊。
       我面對著她，答道：“我是老徐，你是誰？”
       她說：“你不認識我啦？我是蠻牛的女人。”
       我想起來了：
       1972年，我曾在縣農(nóng)業(yè)學大寨工作隊進駐在周奮公社時堡二、五大隊（合一個工作隊），我分工在五大隊，她是五大隊的姑娘，嫁給二大隊的一個生產(chǎn)隊會計，這個小隊會計諢名就叫“蠻牛”，主要是他力氣大，有一股蠻勁，更有一種不服輸?shù)臍赓|(zhì)。
       “噢！”我說，“想起來了，你是五大隊的姑娘，嫁到二大隊的�！�
       她說：“你老徐記性真好，還記得我們�！�
       我問：“你來興化干什么？”
       她說：“送兒子來高考的�！�
       我說：“蠻牛呢？”
       她說：“蠻牛他，他去年病故了。”
       我問：“你五大隊的兄弟呢？”
       她說：“你在時堡做工作隊的時候，他同我老母一起過，老母早就故去了，他就一個人過�！�
       我說：“什么？你兄弟一個人過？沒有結(jié)婚？”
       他說：“我們農(nóng)村人窮，娶不起老婆，我兄弟一直沒有結(jié)婚�！�
       這時候，她著急要接他參加高考的兒子，急急忙補充了一句：“我兄弟現(xiàn)在吃五保。”
       她一邊說，一邊匆匆忙忙往興化中學大門口走去。
       我停在文化館大門口，久久沒有離開，一個人在想：
       多神氣的一個小隊會計，就這么走了……如果他在，一定會親自接送兒子到縣城參加高考……
       我還在想，蠻牛的時五大隊的舅老爺，老母故去后為什么還是一個人過？……
       我想起來了，蠻牛的舅老爺曾經(jīng)推心置腹地告訴我：他和青梅竹馬的、同在一個小隊生產(chǎn)勞動的姑娘，一直相親相愛，早已經(jīng)在麥田的青紗帳下“那個”過了。
       我在想：蠻牛的舅老爺為什么不能同這個姑娘順理成章的結(jié)婚？
       不用解釋，從他姐姐的訴說中已經(jīng)得到答案：對方家庭一定嫌他家窮，把姑娘嫁到外莊去，也不同意嫁給他……
       幸運的是，蠻牛的舅老爺，失去了勞動力，能夠享受到農(nóng)村的“五�！贝隽�，現(xiàn)在的農(nóng)村，不比往年了，早就脫貧致富了。
        好久好久，路上人少了，車子也疏通了，我才離開文化館門口，向北步行不遠，就到了我們在興化九頃的暫住地，老伴早就在家做好了飯菜等著我，一起吃了中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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